梁统列传 白话文翻译

梁统,字仲宁,安定郡乌氏县人。春秋时,晋国大夫梁益耳,是梁统的远祖。梁统的高祖父梁子都,从河东郡迁至北地郡。梁子都的儿子梁桥,积累上千万家产,按照汉朝制度,迁至武帝陵寝县茂陵,在哀帝、平帝年间,又迁至安定郡。

梁统性情刚强、坚毅,喜欢法律。最初,在州郡担任官职。更始二年,更始帝征召梁统,补为中郎将,此后,又派梁统前往边疆,安定凉州,担任酒泉郡太守。更始帝败亡,赤眉军攻入长安,梁统与窦融及凉州各郡太守,起兵维护边疆,大家共同商议拥立一位统帅,按照名望、官职排序,梁统被拥立为统帅。梁统辞让:“在往昔,陈婴不肯接受王者称号,是因为老母有先见之明。今天,梁统仍然有老母在,况且,梁统德能浅薄,诚不足以担此重任。”此后,窦融被推举为河西大将军,梁统担任武威郡太守。在任上,梁统为政严厉,声望影响邻郡。

建武五年,梁统派遣使者,跟随窦融大将军幕府长史刘钧,前往京师拜谒光武帝,送上贡品。光武帝在行营召见使者,下诏加封梁统为宣德将军。

建武八年夏天,光武帝率领汉军讨伐隗嚣,梁统与窦融等率领河西驻军迎接光武帝。及至隗嚣败亡,光武帝封梁统为成义侯,梁统同父异母的哥哥梁巡、堂弟梁腾受赐爵关内侯,光武帝拜梁腾为酒泉郡典农都尉,三人返回河西。

建武十二年,梁统与窦融等到京师朝见皇帝,以列侯身份享受奉朝请礼遇,梁统再次受封为高山侯。光武帝拜梁统为太中大夫,任命梁统的四个儿子为宫中侍郎。

梁统多次上书,就朝政向皇帝提出谏言。梁统认为,法令过于弛缓,违法案件频发,朝廷应该修订刑法,施行重典。梁统上疏:

臣看到,元帝、哀帝年间减免死刑以下的法律,共计有一百二十三条,杀人首犯,也可以减死罪一等。从此以后,以此为判刑标准,导致奸人轻易犯法,官吏任意杀人。
臣听说,君王之道,以仁义为尚,仁者须爱人,义者须善于理政。爱人以清除残暴为宗旨,理政以去除祸乱为核心。刑罚在于准确,而不在于轻判,这才是法制原则。在五帝时,刑法也有流放、殛杀、放逐、诛杀,三王也有大辟(死刑)、墨刑、劓刑、膑刑、刖刑。孔子说:“仁者须有勇气。”又说:“善于理财,严肃法律,禁止民众为非作歹,这才叫义行。”高帝接受天命,除暴安良,平定天下,同样要制定刑法,这样,天下才能获得大治。文帝性情宽厚,施仁政与民,以宽厚治理天下,当时,天下太平,然而,文帝只是撤销肉刑,免除连坐法,其他死刑仍然按照旧有法律执行。武帝即位,国力强盛,财力有余,遂谋划征伐远方,驱逐匈奴,多次派兵出征。有些地方豪强,乘机违反禁令,奸吏依仗权势,舞弊犯法。在此情况下,武帝制定包庇连坐罪、知情不报罪,以此来摧毁奸党,惩治罪犯。宣帝为人聪明、正直,统御海内,臣下恪尽职守、谨守法律,朝廷没有大的失误。宣帝因循旧典,天下获得大治。在哀帝、平帝年间,两位皇帝在位时间较短,处理朝政缺乏经验,丞相王嘉随意变通法律,废黜先帝制定的法典,数年之间积累下上百件棘手案子,有些案件难以处理,有些案件违逆民心。臣谨将危害最大的几宗案件附录在下。
陛下以五常教化百姓,推行九德,审时度势,拨乱反正,功德堪比文帝、武帝,德行侔于高祖,不应该因循衰世法典。愿陛下认真思考,反思执法中的缺失,下诏有关官员,择其善者而从之,制定不可更改及影响后世的法典,天下幸甚。

光武帝将梁统的奏章交予三公府、廷尉署讨论,大家认为施行严刑峻法目前还不是明王施政的要务,前汉施行轻法,时间已久,不宜轻易改动。梁统的谏言,没有被采纳。

梁统再次上疏:“有关官员认为臣的谏言不宜施行。臣以为,臣的谏言,并非强调以严刑峻法治国。臣看到,从高祖以来,直至孝宣皇帝,他们施行的刑法,大多符合经书典籍。对比今天的法律,参考过往的经验,遵循前汉的法律实践,有些条款并非难以更改。臣的谏言,书不尽意,奏请陛下召见,臣愿意将所思所想,面对尚书及陛下近臣,详细陈述。”光武帝诏令尚书,听取梁统陈述,梁统面对尚书,继续陈述:

臣听说,明君圣王,建立刑罚制度,即使在唐尧、虞舜盛世,也要惩治四凶。《尚书》讲:“天讨有罪之人,用五种刑罚惩治五种罪人。”还说:“皋陶制定刑法,用以治理天下百姓。”孔子说:“刑罚不能公平,百姓就会手足无措。”“公平”的含义,是表示执法轻重,符合实际。《春秋》记载的诛杀,包括公室亲属,一旦犯法,绝不宽恕。这样才能够防患于未然,安定社稷,挽救危局,这并非抛弃仁爱之心,最重要的是要阻断奸贼的邪念、恶行!
从高祖建立汉朝,直至孝宣皇帝,皇帝英明,朝臣忠诚,君臣在朝堂上谋划大计,深谋远虑,仍然要因循旧章,不敢轻易改动。海内大治,审理的罪案也在减少。从元帝初元到哀帝建平年间,减少刑罚一百余条,盗贼却日益增多,每年有上万宗刑案。后来,三辅地区贼寇猖獗,聚众滋事,甚至焚烧武帝茂陵,火光照亮长安未央宫。再后来,陇西地区、北地郡、西河郡的贼寇在州郡流窜,遥相呼应,攻占国家武库,盗取兵器,劫掠官吏、百姓。朝廷颁发诏书,剿捕贼寇,连年征剿仍然难以平息。在当时,天下并无大难,百姓安居,而贼寇之势,竟然如此猖獗,此皆因为刑罚过宽,达不到惩治目的,致使愚民轻易犯法,才会有这样的结果。
由此看来,用轻刑治理国家,反而会产生祸患;将恩惠施与奸邪,只会令黎民遭受伤害。臣建议,陛下应该多咨询像孔光、师丹那样的贤臣,多听取他们的意见。

尚书将梁统的奏议禀报皇上,光武帝压下奏章,没有回复。

再后来,梁统出任九江郡太守,受封为陵乡侯。在任上,梁统政绩优异,官吏、百姓敬畏太守,服从治理。梁统在任上去世,嗣子梁松继承爵位。

梁松,字伯孙,年轻时担任宫中侍郎,娶了光武帝的女儿舞阴长公主,后来,梁松升任虎贲中郎将。梁松博览经书,熟悉前汉制度,就建造明堂、辟雍、郊祀、封禅典礼,与儒生们展开讨论,受到皇帝信任,非一般朝臣所能比拟。光武帝驾崩,梁松接受遗诏,担任辅政大臣。明帝永平元年,梁松改任太仆。

为私事,梁松多次写信向郡县官员请托,永平二年,事情被人揭发,遭到免官,梁松心怀怨恨。永平四年冬天,梁松散发匿名信,肆意诽谤他人,被捕入狱,死在狱中,封国被撤销。

儿子梁扈,以恭怀皇后堂兄的身份,在和帝永元年间担任黄门侍郎,转任卿士、校尉。梁扈为人谦恭、礼让,熟读《诗经》《尚书》。安帝永初年间,梁扈担任长乐宫少府。梁松有一弟弟名梁竦。

梁竦,字叔敬。年轻时,梁竦学习孟氏《易经》,二十岁时,梁竦教授《易经》。后来,梁竦受到哥哥梁松案牵连,与弟弟梁恭一起被流放至九真郡。九真郡地处南方,要渡过长江、洞庭湖,还要坐船溯沅水、湘江而上。在路上,梁竦有感于伍子胥、屈原等前代先贤,因为遭到奸人诬陷,沉江而死,因而写作《悼骚赋》,以资纪念,把辞赋系在玄石上,投入江中。

后来,明帝下诏,让梁竦返回家乡本郡。梁竦回来后,闭门读书,潜心修养,以经书典籍自娱。梁竦写作多篇文章,将其编辑为《七序》。班固看了后,称赞道:“孔子著《春秋》,乱臣贼子恐惧,梁竦写作《七序》,尸位素餐者惭愧。”梁竦乐善好施,不肯谋划家业。大嫂舞阴公主赐予梁氏的财物,按照亲疏远近有所差别,特别敬重梁竦,即使是衣服、食物、器物,也要多分一些。梁竦把分得的东西全部拿出来,再分送给族中亲属,不留分毫。

梁竦在京师长大,不习惯家乡的生活,自负有才能,郁郁不得志,曾经登高望远,叹息道:“大丈夫生在世间,生当封侯,死当庙食。如其不然,闲居家中,可以养志,披览经书,也足以娱情。州郡之职,徒劳人耳。”后来,朝廷征召的公文接踵而至,梁竦不肯应召。梁竦生有三男三女,章帝纳两个女儿入宫,封为贵人。小贵人生下和帝,窦皇后亲自抚养,视为己出,梁竦家人私底下为此而庆贺。窦氏家族听说后,担心梁氏有一天会得志,威胁到窦氏的利益。章帝建初八年,窦皇后陷害逼死两位贵人,同时诬陷梁竦等犯有谋逆罪。章帝下诏派汉阳郡太守郑据审理此案,梁竦死在狱中,家属被流放至九真郡。因为案件牵连到舞阴公主,公主被流放至新城县,由专人看护。宫中的事情机密,没有人知道和帝是梁贵人所生。

和帝永元九年,窦太后驾崩,梁松的儿子梁扈派堂兄梁袒(tǎn)向三公府申诉。按照汉家旧典,皇帝尊崇母亲家族,梁贵人生下和帝刘肇,母亲家族却没有享受尊号,梁扈奏请就此事复议。太尉张酺接见梁袒,询问事情原委,和帝召见张酺,张酺向和帝汇报梁袒所谈的情况。和帝听后,悲恸不已,问:“依君的意见,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才好?”张酺回答:“按照春秋大义,母以子贵。汉建国以来,母亲家族莫不受到皇帝尊崇,臣愚以为,应该为梁氏上尊号,以慰问圣灵。陛下还要封赏几位舅舅,以表明尊崇亲人之义。”和帝哭着说:“不是君,谁能为朕想得这么周到!”恰逢梁贵人的姐姐南阳郡人樊调的妻子梁嫕(yì)上书,为梁氏当年遭受诬陷申冤:“妾同父异母的妹妹梁贵人,在前朝充任后宫,蒙受先帝厚恩,得到宠幸。皇天授予君命,陛下诞生。由于被窦宪兄弟谮毁,妾的父亲梁竦冤死在监狱,骸骨不能掩埋。老母与孤弟,跋涉万里,被流放至边郡。只有妾一人得以幸免,蛰伏在草野,常担心无辜殒命,无处申诉。如今,陛下遭逢神圣之运,统理万机,天下百姓,各得其所。窦宪兄弟恶贯满盈,已经伏辜被杀,海内清平,冤案得以洗雪,妾也得以重见天日,重新拭目,再见光明,这才敢冒死罪向皇上陈述。妾听说,文帝即位,薄氏蒙受荣光,宣帝即位,史氏得到恩宠。妾的家族,虽然有薄氏、史氏那样的荣耀,却享受不到外戚应有的恩宠,妾暗自哀伤。妾的父亲蒙受冤屈,不能复生,妾的母亲已经年过七十,与弟弟梁棠等,仍然远在绝域,不知是死是活。妾恳请陛下哀怜,收殓梁竦的朽骨,重新安葬,让母亲和弟弟返回本郡。陛下的恩德超过天地,让生者、死者有所依归。”和帝看了奏章,悲恸不已,将此案交由中常侍、掖庭令复审。经审理,梁嫕所言,均为事实。和帝召见梁嫕,梁嫕当着和帝的面,又详细陈述当年的情况。和帝将梁嫕留在宫中住了几个月才回去。和帝赏赐梁嫕衣服、被子、金钱、绢帛、宅邸、奴婢,几个月时间,赏赐达千万。梁嫕素来有懿德美行,和帝非常尊敬,赐梁嫕封号“梁夫人”,擢拔樊调为羽林军左监。樊调是光禄大夫樊宏哥哥的曾孙。

而后,和帝追封母亲梁贵人为“恭怀皇后”。当年冬天,和帝制诏书予三公、大鸿胪:“孝行,莫过于尊尊、亲亲,这是‘孝’之大义。《诗经》讲:‘父兮生我,母兮鞠我,抚我畜我,长我育我,顾我复我,出入腹我。欲报之德,昊天罔极。’朕不敢再建立章程,参考旧典,文帝、武帝已经有定制,追尊外祖父,拜封爵位,以表示尊重亲人。追封皇太后的父亲梁竦谥号‘褒亲愍侯’,参照灵文侯、顺成侯、恩成侯的陵园规制建造陵园。魂灵有知,享受殊荣、尊爵和服饰,以此安慰母亲的在天之灵。”和帝又派宫中谒者与梁嫕、梁扈准备祭礼,西行迎回梁竦的灵柩,在京师重新安葬。赐予东园制造的绘画棺椁、玉匣、衣衾,在恭怀皇后陵寝旁,建造坟墓。和帝亲临送葬,朝中文武百官参加葬礼。

和帝召回梁竦的妻子、儿女,封梁竦的儿子梁棠为乐平侯,封梁棠的弟弟梁雍为乘氏侯,封梁雍的弟弟梁翟为单父侯,每人享有食邑五千户,全部享受特进位礼遇。同时赐予宅邸、奴婢、车马、兵器、弓弩等什物,价值达亿万。向世人展示,这是皇帝给予的恩赏。梁氏内外亲属,按照亲疏远近,补为宫中侍郎、谒者。

梁棠担任大鸿胪,梁雍担任少府。梁棠去世,嗣子梁安国继承爵位。安帝延光年间,梁安国在宫中担任侍中,因有罪遭到免官,梁氏担任侍郎者受到牵连,全部被免。

梁商,字伯夏,是梁雍的儿子。年轻时,梁商以外戚身份担任郎中,后担任黄门侍郎。顺帝永建元年,梁商继承父亲的爵位,受封为乘氏侯。永建三年,顺帝把梁商的女儿和妹妹选入掖庭,此后,梁商担任侍中、屯骑校尉。顺帝阳嘉元年,梁商的女儿被立为皇后,妹妹被封为贵人。顺帝赐梁商特进位,增加封国面积,赐予安车驷马,当年,顺帝拜梁商为执金吾。阳嘉二年,顺帝封梁商的儿子梁冀为襄邑侯,梁商辞让,没有接受。阳嘉三年,顺帝拜梁商为大将军,梁商坚决辞让,称病,不能起床。阳嘉四年,顺帝派太常桓焉奉策书,在梁商的宅邸,拜梁商为大将军。梁商来到阙门谢恩。第二年,梁商的夫人阴氏去世,顺帝追加谥号“开封君”,赐予印绶陪葬。

梁商以外戚身份身居高位,然而,梁商为人谦和,虚己待人,为朝廷推荐贤士,曾任用汉阳郡人巨览、上党郡人陈龟为大将军幕府掾史,任用李固、周举为幕府从事中郎,京师治安,为之改善。人们认为梁商是辅弼朝廷的良臣,顺帝也很信任。每当粮食歉收,有饥馑出现,梁商就会用车辆装载谷子,命人拉到城门口,赈济平民百姓。梁商从不刻意宣扬自己,专心施惠与民众,严格要求家人,监察家族,家族中无人敢干扰官吏执法。然而,梁商性情柔弱,对人没有威严,尤其对于宫中宦官,过于放纵。梁商让小黄门曹节等在宫中掌握权力,还让儿子梁冀、梁不疑与宦官结为好友。宦官妒忌梁商受到皇帝宠幸,反而陷害梁商。顺帝永和四年,中常侍张逵、蘧政,内者令石光,尚方令傅福,冗从仆射杜永等,联合起来设谋,一起谮毁梁商、中常侍曹腾、孟贲,说梁商等欲征召诸侯王子,图谋废立,奏请顺帝逮捕梁商等人治罪。顺帝说:“大将军父子是我的亲属,曹腾、孟贲是我所宠爱的人,一定不会有这种事情,是你们这些人妒忌罢了。”张逵等人看到谮毁不起作用,开始害怕,于是,又假传圣旨,在禁中逮捕曹腾、孟贲。顺帝知道后勃然大怒,敕令宦官李歙赶快释放曹腾、孟贲,逮捕张逵等,全部杀头。他们的供词,牵连出很多在位的大臣。梁商担心,会有太多人受到牵连,一定会有人被冤枉。梁商向顺帝上疏:“按照《春秋》大义,有功劳,奖赏主帅,有罪行,惩治首恶。这样,奖赏不会太滥,惩治也不会牵涉面太广,这是五帝、三王安定天下的举措。臣听说,拷问中常侍张逵等,供词牵涉面很广。朝廷一旦兴起大狱,就会有无辜者蒙冤,长久羁押,纤细罪过也会酿成大案,这不是顺应祥和之气,不是安定天下、教化民众的举措。应该尽快结案,以避免更多无辜者被捕入狱。”顺帝采纳梁商的谏言,仅惩治了犯罪的主犯。

顺帝永和六年秋天,梁商病重,临终前,告诫儿子梁冀等:“我以不德,享受如此多福佑。生前辅佐朝廷,没有做过多少有益之事,死后还要耗费如此多钱财,丧葬使用的衣衾饭含玉匣珠贝之类,对于朽骨,毫无益处。百官为了我的丧葬,还要忙忙碌碌,阻塞道路,徒增尘垢,虽然是礼制要求,但也有可以变通之处。如今,边境仍有战事,盗贼尚未平息,怎么能因为丧事,耗费国家这么多钱财!我咽气之后,即刻将尸骸运至墓旁的房子,及时殡殓。敛服就是平时穿的衣服,要用穿过的衣服,不要另外缝制。殡殓完毕,即挖掘墓圹,墓圹挖好,即可下葬。祭祀用的食物,就用我平时吃的食物,不要用三牲祭礼。作为孝子,要谨奉父亲遗志,不要违逆我的想法。”梁商去世,顺帝亲临家中吊唁,几个儿子欲按照梁商的遗言办丧事,顺帝没有同意。顺帝赐予东园建造的朱红色棺椁,有银镂、黄肠、玉匣等什物二十八种,赏赐丧礼钱二百万,布匹三千匹。皇后赐予丧礼钱五百万,布匹一万匹。及至下葬,又赐予轻车,安排武士送葬,顺帝赐梁商谥号“忠侯”。皇后亲临送葬,顺帝送至宣阳亭,登高眺望送葬的车骑。

嗣子梁冀继承爵位。

梁冀,字伯卓,长得鸢肩豺目,双眼茫然直视,口齿不清,讲话结巴,识字不多,仅会抄抄写写。梁冀出身于皇亲国戚,从小就是浪荡公子,为人放纵恣肆,嗜酒如命,喜欢射箭、弹球、下五格棋、玩六博、踢球、赌钱,诸多游戏,无所不能,还喜欢架鹰、玩狗、赛马、斗鸡。最初,梁冀在黄门担任侍郎,后来升任侍中、虎贲中郎将、越骑校尉、步兵校尉、执金吾。

顺帝永和元年,顺帝拜梁冀为河南郡大尹,在任上,梁冀骄横恣肆,残民以逞,做了许多不法之事。梁冀父亲梁商的密友,洛阳令吕放多次向梁商谈起梁冀肆意妄为,为此,梁商也多次斥责梁冀。梁冀竟然派人在路上刺杀吕放,又担心父亲梁商知道,将吕放被杀的案件嫁祸于吕放的仇家,奏请朝廷拜吕放的弟弟吕禹为洛阳令。后来,吕禹将吕放的仇家尽行收捕,杀了仇家的宗亲、门客一百余人。

梁商去世,还未下葬,顺帝即拜梁冀为大将军,拜梁冀的弟弟侍中梁不疑为河南郡大尹。

及至顺帝驾崩,冲帝年幼,还在襁褓,太后临朝称制,诏令梁冀与太傅赵峻、太尉李固兼领尚书职事。梁冀虽然辞让,自称不能担负此重任,然而更加放肆。

冲帝刘冲驾崩,梁冀拥立质帝刘缵。质帝年少,然而很聪明,看到梁冀骄横跋扈,在朝堂上,面对群臣,指着梁冀说:“这是一个跋扈将军。”梁冀听了此话,顿生厌恶,令手下人在饼中下毒,送给质帝吃。质帝吃了后,当天驾崩。

梁冀又参与定策,拥立刘志,这就是桓帝。梁冀诬陷李固及前任太尉杜乔,海内士人为此叹息不已,更加害怕梁冀,详情记载在《李固传》。桓帝建和元年,桓帝加封梁冀食邑一万三千户,增加大将军幕府举荐高第、茂才的名额,大将军幕府的官属是三公府官属的一倍。桓帝又封梁冀的弟弟梁不疑为颍阳侯,封梁不疑的弟弟梁蒙为西平侯,封梁冀的儿子梁胤为襄邑侯,每人享受食邑一万户。桓帝和平元年,桓帝增加梁冀食邑一万户,合并此前食邑,共享有食邑三万户。

弘农郡人宰宣,生性谗佞、奸邪,欲取悦于梁冀,上疏称大将军有周公的功劳,朝廷已经封了梁氏的几位弟子,梁冀的妻子也应该受封为“邑君”。桓帝下诏,封梁冀的妻子孙寿为“襄城君”,可以享受阳翟县的租税,每年收入达五千万,加赐赤色印绂,待遇等同皇室长公主。孙寿长得很美丽,善于以媚态迷人,做出愁眉紧锁的样子,娇声滴滴,发髻像马尾一样偏垂一边,走路一步三摇,面露笑靥,做出种种媚态,取悦梁冀。梁冀也改换服饰、乘舆,僭越礼制,制作加有平顶的軿车,在头巾上装饰,在冠上装饰,头巾上折出角,身后跟着高举大扇的仕女,穿着像狐尾一样的襌衣。孙寿生性善妒,又能钳制梁冀,梁冀对妻子既宠又怕。

最初,梁冀的父亲梁商向顺帝献上美人友通期,友通期有一些小过失,顺帝把友通期还给梁商。梁商不敢留下,遂将友通期改嫁,梁冀派门客把友通期夺了下来。梁商去世,在服丧期间,梁冀穿着丧服,在洛阳城西与友通期姘居。趁着梁冀外出,孙寿带了许多家奴、仆人,把友通期从姘居处带回家,将友通期的头发剪去,割破脸面,用鞭子抽打。孙寿上书皇帝,告发梁冀在服丧期间与女人姘居。梁冀害怕,向孙寿的母亲叩头请罪,孙寿不得已,这才停止折磨友通期。梁冀与友通期私通,生下儿子梁伯玉,藏匿起来,不敢让人知道。孙寿知道后,派儿子梁胤杀了友氏家族。梁冀担心孙寿会害死梁伯玉,把梁伯玉藏匿在墙壁的暗室。梁冀有一个受到宠爱的家奴秦宫,后来官至太仓县令,可以自由出入孙寿的住处。孙寿看到秦宫来了,就把身边的人支开,假托有要事要与秦宫商谈,而后,在寝室中与秦宫淫媾。秦宫在梁冀家内外兼宠,一时间威势大震,就连州部刺史、郡府二千石太守赴任前,也要向秦宫拜谒、辞行。

梁冀采纳妻子孙寿的意见,把梁氏很多在职官员免去职务,做出谦逊礼让的姿态,实际上是抬高孙氏的势力。孙氏冒充梁氏,在宫中担任侍中、卿士,在宫外担任校尉、郡太守、县长、县吏,多达十几人。这些人个个贪得无厌,派遣亲信,将所辖地区的富人登记造册,以所谓罪行关进监狱,严刑拷打,逼迫富人交钱赎罪,交钱少者,即判为死刑。右扶风人士孙奋家中富有,但是,生性悭吝,梁冀送给士孙奋车辆、马匹,而后,向士孙奋借钱五千万,士孙奋只借给梁冀三千万。梁冀勃然大怒,将士孙奋告到郡县,说士孙奋的母亲是梁家的奴婢,监守自盗,盗走白珠十斛、紫金一千斤,而后逃亡。随后,梁冀收捕士孙奋兄弟,严刑拷打。最终,士孙奋兄弟死在狱中。梁冀遂占有士孙奋的全部家产一亿七千余万。

从全国征调上来的物资,每年各地进贡朝廷的珍宝,都要先送到梁冀的府邸,任其挑选,皇室只能得到次一等的珍宝。官吏、百姓带着钱财来到梁冀家求官、请罪,一时间,道路相望,络绎不绝。梁冀派遣门客出塞,与外国交通,四处搜求奇珍异宝。顺道访求歌伎女优,派出去的门客,依仗权势,欺凌地方,横行霸道,抢夺他人的妻女,毒打在职官员及士卒,所到之处,人人怨愤。

梁冀大肆建造府邸私宅,同样,孙寿也在梁府对面建造宅邸。土木工程极尽奢华,巧夺天工,竞相夸耀。客堂和寝室,均是明暗交错,房屋深邃,亭台楼阁,穿门过户。雕栏玉砌,彩绘装饰,加上铜饰髹漆,大小窗棂均有繁复的结构,镂空连环,辅以云气神仙。台阁之间贯通,相邻楼阁遥相瞩望,飞梁跨越,石蹬台阶,凌空廊桥,横陈水道。金玉珠玑,异方珍宝,充斥大小府库。还有远方收购来的汗血宝马。梁冀又开辟苑囿,堆土筑山,十里九坡,以象征崤、函关隘。苑囿中树木参天,溪涧叮咚,宛若神仙绝境,各种奇禽异兽,充斥其间。梁冀与孙寿坐在辇车上,辇车上高张羽盖,以金银装饰,在苑囿中游逛。许多倡伎在后面跟随,吹管鸣钟,一路上敲敲打打,歌舞翩跹。梁冀夫妇日夜游玩,有时候连续数日,享尽穷奢极欲的生活。有客人造访,得不到通报,只好向门房送礼贿赂,把守门房者,得到的贿赂可达千金。梁冀又扩充苑囿,其奢华比埒王室,向西直抵弘农郡,向东直抵荥阳县,向南直抵鲁阳县,向北抵达黄河、淇河。苑囿中有高山渊薮、荒山丘陵,周围面积达千里。梁冀在河南郡城西又修建菟苑,面积横亘数十里,征发属县的吏卒、刑徒修建楼观,经过数年才建成。而后,梁冀向属下县邑发去公函,征调活兔子,剪去兔毛,作为标识,有人胆敢伤害,重罪不赦,甚至会处以死刑。有一个西域来的胡商,不了解禁忌,误杀一只兔子,结果人们相互告发,受到牵连而被杀的十余人。梁冀的二弟私下里派人到上党郡打猎。梁冀听说后,逮捕二弟的宾客,杀了三十余人,没有一人生还。在城西,梁冀又修建一座宅邸,收留逃亡罪犯,在民间抢夺良民,关在宅邸里充当奴婢,人数多达上千,还起了名字,叫“自卖人”。

元嘉元年,桓帝以拥立有功,更加宠幸梁冀,在朝堂上,桓帝召集群臣,商议加封。有关官员奏请桓帝,梁冀入朝,不用疾步快走,可以穿鞋履上殿,拜谒赞礼,不呼姓名,礼仪仿照前汉丞相萧何。朝廷把定陶县、成阳县剩下的民户,全部封给梁冀为食邑,梁冀享有四县的食邑,食邑数目与大功臣邓禹相同。桓帝又赏赐金钱、奴婢、彩帛、车马、衣服、甲等宅邸,与前汉大将军霍光相同。以此显示,梁冀不同于一般元勋。每当朝会时,梁冀与三公坐在不同席位。每十日上朝一次,负责宫中尚书机要,以此布告天下,让世人知晓。梁冀仍然认为赏赐不够,内心不悦。之后,梁冀专擅朝政,穷凶极恶日甚一日,国家大小事情,梁冀均要参与意见。宫中卫士,皇帝近侍,一律要由梁冀安排,皇帝在宫中的起居,纤细之事,梁冀掌握得一清二楚。百官升迁调任,一律要到梁冀府上,递上名片谢恩,然后才敢到尚书省接受委任状。下邳县人吴树担任宛县县令,赴任前向梁冀辞行,梁冀有很多宾客分布在宛县,欲以私情,向吴树请托关照。吴树说:“小人作奸犯科,犹如蛀虫,应该杀头问斩。将军有外戚之尊,位居大将军之位,应该崇贤扬善,以弥补朝政缺失。宛城是一个大都会,很多士人聚集在那里,自从我在将军身边服侍,将军未曾把一位长者托付给我;将军所推荐之人,大多非良善之辈。真的不敢从命!”梁冀听了,很不高兴。吴树到了县里,逮捕梁冀的宾客,这些宾客在当地作恶多端,吴树杀了几十人。从此以后,梁冀对吴树心怀怨恨。后来,吴树担任荆州刺史,临行前,向梁冀辞行,梁冀为吴树设酒饯行,在酒宴上用毒酒招待吴树,吴树出门后,即死在车上。还有辽东郡太守侯猛,刚接到任命,没有前去拜谒梁冀,梁冀以其他事情,将侯猛腰斩。

当时,宫中侍郎汝南郡人袁著,年龄十九岁,看到梁冀如此凶狠残暴,愤恨至极,在阙门向桓帝上书:“臣听说,仲尼哀叹凤凰不来,黄河不再出图,自我伤悼,身份卑贱不能引来祥瑞之物。陛下贵为天子,所处尊位,可以引来祥瑞。有引来祥瑞的身份,还有引来祥瑞的资本,然而,天地并没有感应,祥瑞并没有出现。这是由于贤愚失序,大权被权臣掌握,上下壅塞所致。四季更替,功成则身退。自古以来,权臣享有高爵厚禄者,很少不招来灾祸。大将军梁冀位极人臣,应该引以为戒。陛下可以令大将军辞去职务,享受悬车之礼,回家高枕而卧,享受颐神之福。《左传》讲:‘树木果实繁多,会折断树枝,伤害树心。’如果大将军不肯放弃权力,恐怕难以保全自身。陛下身边的侍臣知道臣的谏言,对臣会侧目而视,切齿痛恨,臣年轻无知,受到陛下提拔,在此不避忌讳,进献忠言。在往昔,舜帝、禹帝告诫子孙,让他们不要像丹朱那样不堪教育。周公告诫成王,不要像纣王那样不听劝谏。奏请陛下,撤销诽谤之罪,打开谏言之门。”奏书呈上,梁冀听说此事,欲秘密逮捕袁著。袁著改换姓名,后来托病装死,让家人用蒲草编织成尸体模样,在街市上购买棺柩,殡殓送葬。梁冀查问得知这其中有诈,又找到袁著,将袁著逮捕,用鞭子活活打死。梁冀将此事隐瞒起来。有太学生桂阳郡人刘常,是当时名儒,对袁著的所作所为颇为欣赏,梁冀召来刘常,补为大将军幕府令史,横加侮辱。太原郡人郝洁、胡武,对朝政很担心,常以危言评论时局,与袁著的关系也很好。在此之前,郝洁等人联名,向三公府谏言举荐天下名士,也不到梁冀府中拜谒梁冀。梁冀想起这些就生气,又怀疑他们是袁著的同党,命令中都官发布公文,追捕此前向三公府上书的三人,欲将他们杀害。梁冀杀了胡武全家,受此案牵连者,有六十余人被杀害。郝洁逃亡,知道难以逃脱,就用车子拉着棺柩,到梁冀府中上书。上书递上,郝洁在府前服药自杀,这样,家属才得以免祸。及至梁冀伏罪被杀,桓帝下诏,以礼祭祀胡武、袁著等人。梁冀的种种暴行,都类似于这些。

梁不疑喜欢读书,善待士人,梁冀颇为忌惮,通过中常侍告诉桓帝,转任梁不疑为光禄勋。梁冀又暗示群臣举荐自己的儿子梁胤为河南郡大尹。梁胤又名“胡狗”,当时年仅十六岁,相貌丑陋,穿衣戴帽不合礼仪,路上看到的人,莫不嘲笑。梁不疑深感兄弟志向迥异,常以此为耻,遂辞官,与弟弟梁蒙闭门读书,坚守节操。梁冀不希望梁不疑与宾客有来往,暗中派人乔装打扮,在梁不疑的门前登记来往的客人。南郡太守马融、江夏郡太守田明接到任命,前往梁不疑府邸辞行。梁冀暗示州郡,以其他事情诬陷马融和田明,二人被判为髡钳刑,受到鞭打,被流放至朔方郡。马融自杀未遂,田明死在流放的途中。

桓帝永兴二年,桓帝封梁不疑的儿子梁马为颍阴侯,封梁胤的儿子梁桃为城父侯。梁氏有七人受封为列侯,三个女儿做了皇后,六个女儿做了贵人,二人担任大将军,夫人、女儿均可以享受食邑,称为“君”者有七人,娶公主者有三人,其余担任卿士、将军、大尹、校尉者有五十七人。梁冀在位二十余年,穷奢极欲,权势震动朝野,百官为之侧目,不敢有丝毫违逆。天子也只能谦恭虚己,不能参与政事。

对此,桓帝心中常感到不平。延熹元年,太史令陈授通过小黄门徐璜,向桓帝进言,说日食等灾异责任在大将军。梁冀听说后,暗示洛阳令收捕陈授,严刑拷打,陈授死在狱中。桓帝更加愤怒。

最初,掖庭官员邓香的妻子宣生下女儿邓猛,邓香去世,宣又改嫁梁纪。梁纪,是梁冀妻子孙寿的舅舅。孙寿将邓猛送入掖庭,得到桓帝宠幸,被封为贵人。此后,梁冀欲认邓猛为干女儿,以此巩固地位,让邓猛改姓“梁”。当时,邓猛的姐夫邴尊担任议郎,梁冀担心邴尊会阻止邓猛妈妈宣让邓猛改姓,在偃城找到一个刺客,将邴尊刺杀,还要杀邓猛的妈妈宣。宣的家在延熹里,与中常侍袁赦相邻。梁冀派刺客登上袁赦的房子,欲进入宣的家中。袁赦发觉,击鼓招来众人,赶走刺客,并将此事告诉宣。宣急忙坐车来到宫中,向桓帝奏报。桓帝闻报,勃然大怒,遂与中常侍单超、具瑗、唐衡、左悺、徐璜等五人密谋,要杀掉梁冀。详情记载在《宦者传》。

梁冀对单超等人心存疑忌,派中黄门张恽进入禁中宿卫,以防有变。具瑗命令宫中官吏收捕张恽,以擅入宫禁、图谋不轨治罪。桓帝来到前殿,召尚书入宫,诏令尚书令尹勋持符节,部署尚书省丞、侍郎以下官吏手持兵器守护尚书台阁、宫门,又将宫中所有符节收归尚书省。桓帝派黄门令具瑗,率领左右厩骑士、虎贲卫士、羽林军及都侯剑戟士,共计一千余人,与司隶校尉张彪,包围梁冀的府邸。桓帝又派光禄勋袁盱持符节,收走梁冀的大将军印绶,将梁冀贬为比景都乡侯。当天,梁冀和妻子孙寿在家中自尽。桓帝诏令,收捕梁冀的儿子河南郡大尹梁胤、梁冀的叔父屯骑校尉梁让及梁冀的族人卫尉梁淑、越骑校尉梁忠、长水校尉梁戟等,梁氏家族、孙氏家族在朝廷内外的亲属,全部收捕,送往诏狱,无论老少,全部杀头示众。梁不疑、梁蒙在此前去世。其他受到牵连的梁氏亲戚,凡是担任公卿、列侯、校尉、刺史、二千石官员的,有数十人被杀。梁冀的故旧、门客,凡是担任官职的,均遭贬黜,有三百余人受到牵连。一时间,朝廷内外许多官位空缺,只有尹勋、袁盱及廷尉邯郸义留任。当时,因为事变从宫中爆发,事出仓促,使者在路上骑马驰骋,朝中公卿惊慌失措,官府和民间人声鼎沸,经过数日才安定下来。百姓对诛灭梁氏家族,莫不拍手称快。

朝廷罚没梁冀的家产,由政府变卖,获得钱款三十多亿,充实国库,为此,减免天下一半租税。又把梁冀霸占的苑囿,向平民百姓开放。对于诛杀梁冀的有功人员,尚书令尹勋以下官吏,数十人受到桓帝封赏。

评论如下:顺帝一朝,梁商被称为贤明辅臣。怎能以地位崇高、谨奉职守、寿终正寝作为标准?宰相位极人臣,掌握朝廷中枢,应该知会人事,懂得天地感应。合乎道义,易于理政;违背事理,难以御物。梁商有回天之势,遭逢汉室衰微之时,匡扶社稷,抚恤孤寡。并未听说梁商有何治国良策,百姓困苦仍处处可闻,即使捐献粟米,也不能拯救饥饿中的灾民。临终时,梁商留下遗言,欲施行薄葬,也不能免除尸位素餐的讥讽。还有,梁商让梁冀结交孽臣,梁商去世,梁冀穷凶极恶,破家败国,徒增后人叹息!

赞辞如下:河西佐汉,统亦定算。褒亲幽愤,升高累叹。商恨善柔,冀遂贪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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