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女传 白话文翻译

诗经》《尚书》特别强调女德的重要。譬如,宫中的贤淑嫔妃,竭力襄助国君,家中的聪慧妇人,使得家业兴旺。高尚女子,弘扬清淳之风;贞洁女子,坚守清白之操。列女的品行,是那样纯美,而她们的事迹,在典籍里却少有记载。光武中兴以后,综合非凡女子的事迹,著述《列女传》。

马后、邓后、梁后在《皇后纪》里已经有记载,梁嫕、李姬附录在家族传记,这些贤淑女子,在《烈女传》里不再重复。其余优秀女子,凡有高尚品行者,毋须有一技之长,皆收录在《列女传》。渤海郡人鲍宣的妻子,是桓氏的女儿,字少君。鲍宣是少君父亲的学生,少君的父亲看到鲍宣生活清苦,学习却异常勤奋,把女儿嫁给鲍宣为妻,还陪送女儿许多嫁妆。鲍宣看到这么多嫁妆,心里并不高兴,对妻子讲:“少君生来富贵,熟悉华美的服饰,而我过惯了清苦生活,不敢接受这份厚礼。”妻子答:“父亲大人以夫君勤修品行,笃守诚信,让贱妾来服侍夫君。既然嫁予夫君,唯夫君之命是从。”鲍宣笑了,说:“能这样,才符合我的心意。”于是,妻子收拾起华美的服饰,送走仆役,穿上短衣,与鲍宣一起,拉着鹿车,回到鲍宣的家乡。拜见婆婆礼毕,妻子提着水瓮出去汲水,在家里谨守妇道,受到乡邻们好评。

在西汉哀帝朝,鲍宣官至司隶校尉。儿子鲍永,在光武中兴初年担任鲁郡太守。鲍永的儿子鲍昱在闲暇时,曾经问奶奶少君:“太夫人还记得当年拉着鹿车,回到家乡时的情景吗?”少君答:“我的婆母有言:‘存不忘亡,安不忘危。’我岂敢忘记!”鲍永、鲍昱的事迹,在前面传记里有记载。太原郡人王霸的妻子,不知道是谁的女儿。年轻时,王霸立下志向,光武年间,朝廷多次征召,王霸不肯出仕。王霸的事迹在《逸民列传》有记载。

王霸的妻子,品行纯美。最初,王霸与同郡人令狐子伯结为好友,后来,子伯担任楚国相,子伯的儿子担任郡府功曹。子伯令儿子带着书信来见王霸,车马随从,雍容华贵。当时,王霸的儿子还在乡里种田,听说客人来了,丢下农具,回到家里招待客人,看见令狐的儿子如此阔绰,面露惭色,不敢仰视。王霸注意到儿子的神情,心中颇有愧意,客人走后,王霸卧床不起。妻子责怪王霸,问他为何不起床。刚开始,王霸还不肯讲,妻子以为是在责怪自己,向王霸道歉。王霸这才说:“我与子伯,素来志向不同,今天看到他的儿子,穿着华丽的服饰,举手投足,莫不有礼。而我的儿子,蓬头垢面,牙齿稀疏,不懂得礼节,见到客人,面露惭色。父子之间,骨肉至亲,心中不免感到教子无方。”妻子答:“夫君从少年起,就注重品行修养,情操高尚,不羡慕高官厚禄。如今,子伯的富贵,与夫君的德行相比,哪个更珍贵?为何忘记平生夙愿,自惭儿女不如他人!”王霸听了,遂起床笑道:“你说得对!”从此,王霸下定决心,终身不出仕为官。

广汉郡人姜诗的妻子,是同郡人庞盛的女儿。姜诗对母亲很孝顺,妻子侍奉婆婆也很恭顺。母亲喜欢饮用江水,而汲取江水要走六七里路,妻子逆流而上,到江边汲取江水。有一次,遇上刮大风,不能及时返回,母亲渴了,姜诗为此事责怪妻子,把妻子送回娘家。妻子没有走,寄居在邻居家,每天早晚,纺纱织布,换钱买来珍馐美味,托邻居的母亲送给婆婆吃。时间久了,婆婆很奇怪,问邻家母亲,邻家母亲将实情告诉婆婆,婆婆深受感动,让儿子把媳妇接回家。妻子回家后,对婆婆悉心奉养。再后来,姜诗的儿子走了很远,到江边汲水,不幸落入水中溺死。妻子担心婆婆哀伤,不敢告诉婆婆,佯称儿子出外求学,不在家。婆婆喜欢吃生鱼鲙,又不愿意一个人独食,夫妇尽力做好生鱼鲙,喊来邻家母亲一起吃。姜诗家的旁边有一天突然冒出泉水,泉水犹如江水,每天早晨,从泉水里涌出两条鲤鱼。夫妇二人烹制鲤鱼,让母亲和邻家母亲佐餐。后来,赤眉军的散兵经过姜诗家居住的里巷,匆匆走过,不敢冒犯。他们说:“惊扰大孝之人,必定触怒鬼神。”当时,正碰上饥荒年,赤眉军走时,还为姜诗留下米肉。姜诗接受米肉,随后埋在地下,邻居家也没有遭难。

明帝永平三年,朝廷察举孝廉。明帝下诏:“大孝之人入朝,凡被举荐者,一律听候评判。”姜诗被举荐为孝廉,与其他孝廉一起,受拜为郎中。不久,姜诗担任江阳县令,在任上去世,有政绩。乡里人为姜诗修建祠庙。

沛郡人周郁的妻子,是同郡人赵孝的女儿,字阿,在家中从小接受礼教,谨奉礼仪,笃行妇道。周郁轻狂浮躁,骄淫恣肆,品行恶劣。周郁的父亲对儿媳赵阿讲:“新妇是贤者的女儿,应该以道德纠正丈夫的过错。周郁不能改过,这是新妇的责任。”赵阿跪拜受命,退下后,对身边人讲:“我没有楚国樊姬、卫国卫姬的德行,因此受到公公责备。我的话不起作用,公公一定会以为我违背了家里的教令,责任在我。我的话如果起了作用,则是儿子违背父命,一味听从妻子,责任在丈夫。既然左右为难,活着还有什么意思!”于是自杀。大家对赵阿的死,莫不感到哀伤。

右扶风人曹世叔的妻子,是同郡人班彪的女儿,名昭,字惠班,又名班姬,学问渊博,有才女之称。曹世叔去世得早,班昭坚守节操,做事情谨守法度。班昭的哥哥班固,著《汉书》,书中有八《表》及《天文志》,尚未完成,班固不幸去世。和帝诏命班昭在东观的藏书阁完成哥哥未竟的事业。和帝多次在宫中召见班昭,诏令皇后及宫中嫔妃,拜班昭为老师,班昭被世人称为“曹大家”。每当有远方向朝廷贡献异物,和帝就会下诏,令“曹大家”创作辞颂。及至邓太后临朝称制,班昭在宫中参与政事。由于班昭常出入宫廷,邓太后特别赐予班昭的儿子曹成爵关内侯,后来,曹成官至齐国相。当时《汉书》已经出来,很多人在阅读时,依然有困难,很多词难以读通,同郡人马融在东观藏书阁接受班昭指导。邓太后下诏,让马融的哥哥马续配合班昭,完成《汉书·八表》及《天文志》的撰写。

永初年间,邓太后的哥哥大将军邓骘的母亲去世,因为要为母亲服丧,上书乞求辞去官职,太后没有答应,就此事诏问班昭。班昭上疏答问:“皇太后陛下,躬身践行盛德之美,隆兴唐尧、虞舜之政。开辟四门,招贤纳士,听取狂夫之谏言,搜集樵夫之意见,有四聪广纳谏言之美誉。妾班昭幸以愚朽,身处盛明之世,敢不披肝沥胆,以浅陋之学识,向太后奉上绵薄。妾听说,有谦让之风者,德莫大焉。三坟五典,皆称颂谦让之风,神灵也会降下福佑。在往昔,伯夷、叔齐让国,天下人称其为品德高尚;周太伯为让出继嗣之位,离开邠地,孔子称其有三让之礼。先圣以实际行动,昭显美德,垂范于后世。《论语》讲:‘以礼让治理国家,从政者还有何困难。’由此来看,推崇谦让之风,其影响深远。如今,四位皇舅秉持忠孝,率身谦退。太后认为,边陲尚未安宁,驳回四位皇舅的奏请,以后有纤细过失,则会抹去皇舅的谦让美德。妾担心,皇舅的谦让之名,会因此而被埋没。想到这些,妾故敢冒死罪,进献愚意。自知愚意不足以采纳,谨以此表达虫蚁之赤诚。”太后看了奏书,批准邓骘的奏请。邓骘等人返回家乡。

班昭著述《女诫》七篇,以此端正女子修身养性。内容如下:

鄙人愚昧,不够聪明,蒙受先君宠爱,幸赖母亲教诲,年方十四,嫁予曹家,服侍夫君,于今已有四十余年。鄙人常战战兢兢,担心会遭受休弃或受辱,致使父母为之蒙羞,为家族带来负累。鄙人夙兴夜寐,早晚劬劳勤力,虽然辛苦,不敢告劳,而今而后,终获解脱。鄙人生性愚顽、疏漏,教导子女无方,常担心儿子曹穀有负圣朝。如今朝廷圣恩叠加,赐予儿子金印、紫绶,实非鄙人庶几所敢企盼。儿子已经能够自谋生计,前途有望,鄙人毋须再为此而忧虑。但仍然担心,女儿已经到了出嫁年龄,如果母亲没有给予及时教导,使得女儿不懂得妇礼,一旦踏入夫家,做下失礼之事,不容于人,将会令家族蒙羞。我如今疾病缠身,性命无常,心中常挂念此事,不胜惆怅。在此期间,我著《女诫》七章,愿女儿各抄写一遍,或许会有所裨益,愿女儿借此修身。从此以后,以此勉之!
卑弱第一:在古代,生下女儿三日,要放在床下,让女儿玩弄瓦砖(纺锤),斋戒后敬告祖宗。放在床下,以表明女儿卑弱,处于下人之位;让女儿玩弄瓦砖,以表明要熟悉纺纱织布,劬劳于家务;斋戒后敬告先君,以表明今后在夫家负责祭祀。这三点,一般来讲,是女人须遵循的常道,是礼法对女子的明训。女子要谦让有礼,恭敬待人,要先人后己,有善行不要争名,有苦事不要推辞。在夫家,要学会含垢忍辱,常有畏惧之心,这是女子作为“卑弱下人”应具有的品行。晚上休息要晚,早晨起床要早,切勿忌惮夙兴夜寐,勤劳持家,对家中的事务,不可拈轻怕重。所要完成的家务,一定要有始有终,诸事要亲力亲为,这叫作“执勤”。女儿要正色做人,注重品貌、操守,服侍夫君时,要清静自律,切勿嬉戏打闹,开一些无谓的玩笑。在祭祀时,酒食要洁净,以供奉祖宗享用,这叫作“负责祭祀”。这三点做到了,贤淑不会不为外人所知,受到凌辱,甚至休弃,还从未听说过。三点皆做得不好,名声在外,距离蒙受羞辱,甚至休弃就不远了!
夫妇第二:夫妇之道,乃阴阳相配之礼,此“礼”通达神明,符合天地弘义,人伦大节。《礼经》强调男女婚配,《诗经》描绘关雎之义。由此来看,不能不重视。夫君不贤,无以统御妻子;妻子不贤,无以服侍夫君。夫君不能统御妻子,则夫君的威仪尽失;妻子不能服侍夫君,则家庭的义理尽毁。此二者道理相通。观察今日君子,都知道,对待妻子不能统御,夫君的威仪无以整肃,因此,对儿子这方面的教导,非常重视。从经书的训诫来看,在家中以夫君为主,妻子如果不能服侍夫君,礼义仍然不够完备。只懂得教导男儿,而忘记教导女儿,这样的家教,仍然有所缺失!《礼记》讲,孩子八岁读书学习,十五岁完成小学教育。怎能没有这方面的教育!
敬慎第三:阴阳属性不同,男女有别。阳以刚为德,阴以柔为用,男以强为贵,女以弱为贤。民谚讲:“生男如狼,犹恐其太柔弱;生女如鼠,犹恐其悍如虎。”女儿修身养性,莫贵于礼敬;戒除强悍,莫贵于顺从。礼敬、顺从之道,实乃妇人之大礼。礼敬并非其他,在于持之以恒;顺从并非其他,在于宽容忍让。能够持之以恒,即可知足常乐;能够宽容忍让,即可恭顺接受。夫妇之间融洽,终身不离不弃。在家中周旋,不免会有些言语龃龉,生活中有矛盾、纠纷,说话不免会有些出格。说话出格,就会有骄纵恣肆的情况出现。骄纵恣肆,妻子侮慢夫君之事,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。这些问题,都是由于妻子不知餍足而引起。家务之事,或有曲直;夫妻讲话,或有是非。理直则不能不争,事曲则不能不讼。争讼之际,就会有激愤之时。这些都是不能宽容忍让的结果。妻子侮慢夫君,仍然不懂得克制,遂有谴责呵斥之声相随;激愤的情绪难以平息,接下来,就会有挞楚之事发生。作为夫妇,应该以义为先,和睦亲爱;夫妇之恩,应该以好合为贵,如果以挞楚相待,还有何义理可言?谴责、呵斥之声不绝于耳,还有何恩义可谈?恩义俱废,夫妇就该分手了。
妇行第四:女有四种品德,一曰妇德,二曰妇言,三曰妇容,四曰妇功。所谓妇德,不一定要才艺出众;所谓妇言,不一定要伶牙俐齿;所谓妇容,不一定要姿容娇美;所谓妇功,不一定要女工卓绝。作为女子,娴淑雅静,坚守贞操,服饰整洁,行事懂得廉耻,动静皆有法度,这就是“妇德”。说话时,要懂得如何选择用词,不能恶语伤人,在何时该讲何样的话,才不会令人生厌,这就是“妇言”。在家里盥洗,清扫尘垢,服饰整洁,按时沐浴,身体洁净,这就是“妇容”。专心纺绩,不开无谓的玩笑,整理酒食,用以招待宾客,这就是“妇功”。这四项,是女子应该具备的大德,作为主妇,不可或缺。努力去做,也很容易,在于留心而已。古人讲:“仁远乎哉?我欲行仁,仁就到了。”就是这个意思。
专心第五:按照礼,夫君有再娶之义,妇人无再嫁之理,所以说,夫君就是妇人的天。天固不可以逃脱,夫君岂可以分离!行为违逆神祇,上天就会惩罚;礼义有所亏欠,夫君就会轻视。《女宪》讲:“得意于一人,这是一辈子的事情;失意于一人,这也是一辈子的事情。”由此来看,不可以不倾心爱夫君。然而,以心换心,为求得夫君的真心,绝不是以所谓献媚讨好,来换取夫君的真心,须专心致志,来换得真情。在礼义方面,要洁身自好,耳无邪听,目无邪视,出门不可妖冶打扮,在家不可蓬头垢面,不与同伴长时间聚会,不以门阀贵贱看轻外人,这就是所谓的专心正色。如果举止轻薄,喜欢风言风语地议论他人,在家中不顾形象,蓬头垢面,出门时忸怩作态,讲一些不该讲的话,关注一些不应关注之事,这就是不能专心正色。
曲从第六:得意于一人,这是一辈子的事情;失意于一人,这也是一辈子的事情。强调爱人,需要专心致志,尽力做好每一件事情。对于夫君的父母,岂能漠然视之?世上有以恩,而抛弃者,也有以义而抛弃者。夫君说爱我,公公婆婆却讨厌我,这就是以义,而遭到抛弃。对公公婆婆的态度,怎样做才行呢?最好的方法,就是学会顺从。婆婆说不是这样,是那样,只能听从;婆婆挑剔,说这不对,只能顺命。不能违逆婆婆,以恶言恶语相向,非要争个是非曲直,这就不是顺从。《女宪》讲:“妇人应答,犹如山谷回音,这样做媳妇,没有不被人称赞的。”
和叔妹第七:妇人得意于夫君,是由于公婆喜欢;公婆喜欢儿媳,也有小叔、小姑的赞誉。由此而言,儿媳在婆家受到毁誉,其中一项,来自小叔、小姑,小叔、小姑的毁誉,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。很多婆媳间出问题,就是因为不重视与小叔、小姑的关系,与小叔、小姑搞好关系,这其中的意义很大!人非圣人,孰能无过。颜渊贵于知错能改,孔子称赞颜渊不犯二过,更何况妇人!尽管有贤女子的品行,贤慧聪明,这方面的认识,有吗?一个家庭,和睦相处,毁谤不会发生。无论内外,一旦矛盾重重,就会恶名远扬,这是必然之理。《易经》讲:“二人同心,其利断金。同心之言,芬芳如兰。”嫂子与小姑的关系,要做到相互体谅,相互尊重,虽然不是嫡亲,然而义理相通。如果以贤淑谦和相待,严守义理,就能够情意笃好;以恩义相待,遇到困难,就会相互帮助。美德、义行彰显,瑕疵小过,就很容易被掩饰,公婆爱怜,夫君赞美,在邻里间,声誉传扬开来,父母脸上也会有光。愚蠢无知之人,如果以嫂子之尊,托名自大,小姑以娇宠、蛮横、无理回敬。家中充满争执,哪里还有和睦可言!恩义荡然无存,哪里还有美誉可谈!美誉荡然无存,即使是小过,也会被张扬。婆婆生气,夫君愠怒,毁誉之声遍布内外,各种耻辱,纷至沓来,既为父母带来耻辱,也增加丈夫的烦恼。所以说,谨奉修养,也是爱护名誉的大事。能不重视吗!要求小叔、小姑诚心相待,莫过于谦逊、温顺。谦逊是德之柄,温顺是妇之行。掌握这两点,家庭就很容易和睦。《诗经》讲:“在他处没有恶行,在此处没有烦恼。”就是这个意思。

马融读了《女诫》,大为赞赏,令妻子、女儿认真诵读。

班昭的小姑曹丰生,贤惠有才气,曾经写过一篇文章,与嫂子班昭辩难,内容可观。

班昭七十余岁去世,皇太后素服哀悼,派使者监护班昭的丧事。班昭生前著述的赋、颂、铭、诔、问、注、哀辞、书、论、上疏、遗令,共计十六篇。儿媳丁氏为班昭编辑成书,写作序言,还写了一篇《曹大家赞》。

河南郡人乐羊子的妻子,不知道是谁的女儿。有一次,乐羊子赶路,在途中捡到一块他人遗失的金饼,带回家交给妻子。妻子说:“妾听说,志士不饮盗泉之水,廉者不受嗟来之食,更何况谋取小利,捡拾他人的金子,这是在自污名声!”乐羊子听了,很惭愧,又将金饼弃于野外。后来,乐羊子离家,出外拜师学习,一年后返回,妻子跪在地上问丈夫,为何中途返回。乐羊子答:“长久在外,思念妻子,并非有其他想法。”妻子拿起刀子,走向织布机,说:“织机上的绢帛,出自于蚕茧,成之于机杼,日积月累,这才一寸一寸,累计成尺,最终成丈、成匹。如果就此割断,绢帛失去前功,也荒废了岁月。夫子拜师求学,应该每天有所长进,不断温故知新,才能够成就学问、美德。如果中途而废,回到家中,这与割断织机上的丝线,又有何区别?”乐羊子听罢,很受感动,重新返回老师处,继续学业,七年时间没有回家。妻子在家中操持家务,伺候婆婆,还为乐羊子寄去生活用品。

有一次,邻居家的鸡误入乐羊子的菜园,婆婆将鸡捉住,杀了吃肉,妻子对着鸡肉,不肯下筷,流下眼泪。婆婆奇怪,问儿媳为何要这样做。妻子答:“哀伤家中贫穷,使得婆婆吃人家的鸡肉。”婆婆听罢,面露惭色,遂丢弃这只煮熟的鸡。

后来,有盗贼欲侮辱乐羊子的妻子,先劫持乐羊子的母亲。妻子听到响声,操刀而出。盗贼说:“把刀放下,乖乖地跟我走,否则,我就杀掉你的婆婆。”妻子仰天长叹,举刀刎颈而死。盗贼也没有杀害乐羊子的母亲。郡太守听说此事,追捕盗贼,杀了盗贼,赐予乐羊子家缣帛,作为丧葬费,以礼安葬乐羊子的妻子,号称“贞义”。

汉中郡程文矩的妻子,是同郡人李法的姐姐,字穆姜,生有两个男孩儿。程文矩的前妻,留下四个儿子。文矩曾经担任安众县令,在任上去世。前妻的四个儿子想,自己不是后母所生,内心对后母很抵触,憎恨的心情日积月累。而穆姜对他们依然关怀慈爱,像程文矩生前一样抚养他们,衣食供应甚至超过此前。有人对后母讲:“这四个继子非常不孝,为何不让他们另居,借此远离他们?”穆姜答:“我正要以‘义’来引导,使他们变得善良起来。”及至前妻的长子程兴患重病,卧床不起,后母心存恻隐,关怀备至,亲自调理医药、膳食,恩情甚笃。程兴患病很久,终于痊愈,叫来三个弟弟。程兴说:“继母仁慈,禀赋出于天性。我们兄弟不懂得恩养,以禽兽之心对待继母。继母恩深义重,此前,我们做得太过分了!”随后,程兴带着三个弟弟,来到南郑县监狱,告诉县令,后母仁厚,痛悔此前对后母不敬,乞求县令以刑法治罪。县令将此事禀报郡府,郡太守上表启奏朝廷,表彰穆姜的善行,蠲除穆姜家的徭役,又送回四个儿子,允许他们改过自新。此后,后母的训导愈加严明,最终,四个儿子皆成为良士。

穆姜享年八十余岁,临终前告诫儿子们:“我的弟弟伯度,是一位智慧通达士人。他所倡导的薄葬,其义理深远。而且,临终前留下遗言,符合圣贤之法。我希望你们遵从我的遗愿,施行薄葬,不要屈从于世俗,增加我的不德。”儿子们尊奉母亲的教导。

孝女曹娥,会稽郡上虞县人。父亲曹盱,善于弹琴唱歌,是一位巫祝。顺帝汉安二年五月五日,在流经县界的大江中,曹盱迎着波涛起伏的江水,婆娑起舞,迎接水神,不幸溺死,连尸骸都没有找到。当年,曹娥十四岁,沿江哭号,为父亲招魂,昼夜不息,过了十七日,曹娥投江而死。桓帝元嘉元年,县长度尚将曹娥改葬在江南的道路旁,为坟墓立碑。

吴县许升的妻子,是吕氏的女儿,字荣。年轻时,许升是一个赌徒,品行恶劣。吕荣嫁进家后,操持家务,奉养婆婆,多次劝说许升勤修学问,努力向善,每当许升犯下过错,有不善的行为,就会痛哭流涕,加以规劝。吕荣的父亲看着女婿不争气,义愤填膺,欲把女儿接回家,让女儿改嫁。吕荣叹息道:“这也是命里注定,按照义理,嫁出去的女儿,不能存有二心!”最终留在婆家,不肯再回到娘家。从此以后,许升发奋努力,出门拜师求学,后来,学业有成,被本州征召,担任官吏,上任时,许升途经寿春县,不幸被贼人杀害。州部刺史尹耀捕获贼人。吕荣迎接丈夫的灵柩回家安葬,听说贼人已经落网,遂来到州府,请求为丈夫报仇,刺史尹耀答应了吕荣的请求,吕荣亲手斩下贼人的头颅,祭奠亡灵。后来,郡县遭遇贼寇祸乱,贼寇欲强奸吕荣,吕荣翻过墙垣逃走,贼寇拔刀赶上吕荣,强迫道:“从我则生,不从我则死。”吕荣答:“谨奉义理,绝不能以清白之身,忍受贼寇侮辱!”贼寇杀了吕荣。这一天,暴风骤雨,电闪雷鸣,贼寇惶恐,跪在地上叩头谢罪,又殡殓安葬了吕荣。

汝南郡人袁隗的妻子,是右扶风马融的女儿,字伦。袁隗的事迹在传记里有记载。马伦从小就有辩才,马融家族世代是大族,家庭富有,马伦出嫁的嫁妆非常丰厚。婚礼完毕,袁隗问妻子:“妇人的职责,不过是操持家务,为何带来这么多嫁妆?”妻子答:“双亲垂爱,不敢违逆父母之命。君如果仰慕鲍宣、梁鸿高义,妾也愿意追随少君、孟光,服侍夫君。”袁隗又问:“弟弟先于哥哥生下儿子,担心被世人嘲笑。如今,你的姐姐尚未嫁人,你先于姐姐出嫁,这样行吗?”妻子答:“妾的姐姐行义高远,尚未遇上合适人选,不似妾这样浅陋,随意凑合即可。”袁隗再问:“南郡君学识渊博,在文学方面堪为辞宗,担任显要职务,却因为收受他人财物,遭人讥讽,这又是为何?”妻子答:“孔子是大圣人,尚且遭受鲁国大夫武叔的诽谤;子路是大贤人,仍然会遭受公伯寮的诬告。家君遭人毁誉,这又有何奇怪!”袁隗默然无语,始终问不倒妻子,帐外的人聆听夫妻二人对话,暗暗为袁隗感到惭愧。此后,袁隗逐渐显贵,马伦也很有名气,享年六十余岁,去世。

马伦的妹妹马芝,也很有才学,她很小时,父亲去世,长大后追思亲人,著《申情赋》,以寄托哀思。

酒泉郡人庞淯的母亲,是赵氏的女儿,字娥。赵娥父亲被同县人杀害,有兄弟三人,此前因病去世,仇人暗自高兴,以为无人再敢报仇。赵娥心怀仇恨,暗中准备兵器,躲在帷车里,等候仇家,十余年不能得手。后来,赵娥在都亭遇上仇家,当场刺杀仇人。而后,赵娥到县衙自首:“父仇已报,情愿伏法受戮。”禄福县长尹嘉感念赵娥有义行,欲赦免赵娥,解下印绶,准备一起逃走。赵娥不肯走,说:“为父亲报仇,身受刑戮,妾甘心情愿;审理案件,决断刑狱,这是君的责任。妾岂敢让君变通刑法,苟且偷生!”后来,遇上朝廷大赦,得以免死。州郡上表朝廷,在闾巷竖立牌匾,表彰赵娥的义行。太常张奂赞叹,馈送束帛以表达敬意。

沛县刘长卿的妻子,是同郡人桓鸾的女儿。桓鸾的事迹,在传记里有记载。妻子生下一个男孩儿,长到五岁,刘长卿去世。妻子为防止他人猜疑,不肯再回娘家。儿子长到十五岁,又不幸夭折。妻子担心有人劝其改嫁,于是将耳朵割下,以此盟誓,不再嫁人。族里的妇人可怜她,大家劝说:“婆家并无逼嫁之意;即使有逼嫁之意,还可以通过姑姊妹,以表达诚意,为何为了义理,要这样轻贱身体!”妻子断然回答:“在往昔,我的父亲担任朝廷五更,学问堪为儒宗,被尊为帝师。父亲担任五更以来,家风沐浴,世代不绝,男以忠孝扬名,女以贞顺称道。《诗经》讲:‘切勿辱没祖宗,要勤修德行。’妾才以这样极端的手段,表明态度。”沛国相王吉上奏朝廷,讲述寡妇的高行,在闾巷竖立牌匾,上写“行义桓釐”。县令在祭祀时,同时称颂寡妇贞淑。

安定县皇甫规的妻子,不知道是谁的女儿。最初,皇甫规的结发妻子去世,又续娶后妻。后妻善于写文章,草书很好,时常为皇甫规写应答书信,众人对后妻的草书,非常欣赏。及至皇甫规去世,妻子依然年轻、美貌。董卓担任相国,看重她的名气,用豪华车辆一百乘作为聘礼,再加上骏马二十匹,奴婢、钱帛无数,前来聘娶。皇甫规的妻子穿着简陋的服饰,来到董卓府邸,跪在地上,陈述对亡夫的感情,言辞凄切动人。董卓让家奴、侍者手持利刃,将其团团围住,威胁道:“孤的威严,可以令四海之内望而生畏,难道不能降伏一位妇人!”她知道终不免于一死,于是挺身而立,怒斥董卓,骂道:“你不过是一个羌胡杂种,祸害天下,还嫌不够吗!妾的先人,品行高尚,家风世代相传。妾的夫君皇甫君兼有文武之才,是汉室忠臣。你的父亲,不过是皇甫君跟前奔走伺候的小吏!怎敢对皇甫君的夫人施以非礼!”董卓将其引入庭院,将头套在车辕上,用鞭子抽打。她对行刑的人讲:“为何不打得再重些?让我快些见到我的丈夫。”最后死在车下。后人为其画出图像,称其为“礼宗”。

南阳郡人阴瑜的妻子,是颍川郡人荀爽的女儿,名字叫荀采,字女荀。荀采聪慧,兼有才艺。十七岁时,荀采嫁予阴瑜为妻。十九岁时,荀采生下一个女儿,阴瑜去世,当时,荀采依然年轻、美貌,体态丰腴。荀采担心被娘家人逼迫改嫁,自我防范很严。后来,同郡人郭奕死了妻子,荀爽将荀采重新许配给郭奕,先诈称自己有病,病得很重,召荀采回家。不得已,荀采回到娘家探视父亲,在父亲面前拔出刀来盟誓,不再嫁人。荀爽令婢女夺下女儿的利刃,强迫女儿坐上车子,还担心女儿情绪过激,防备甚严。女儿到了郭奕家,佯装有欣喜之色,对身边人讲:“我原本立志与阴瑜同穴而葬,受不了父亲逼迫,遂来到此地,未达成所愿,如何是好?”荀采命令婢女,立起四根灯柱,盛装打扮后,请郭奕进来相见,二人交谈,荀采言辞甚健。郭奕对荀采不免有敬畏之意,也不敢相逼,直至曙光初露,才走出屋子。荀采吩咐身边人,洗浴准备一番,而后,荀采走入内室,关上门窗,让服侍的婢女全部离开。荀采用粉在门扇上书写:“死后尸骸与阴瑜合葬。”“阴”字还未写完,担心有人进来,遂解下衣带自缢而死。最初,身边的人并未在意,及至推门一看,荀采已经身死气绝,当时人知道此事者,莫不为之哀伤。

犍为郡人盛道的妻子,是同郡人赵氏的女儿,字媛姜。献帝建安五年,益州大乱,盛道聚众起兵,兵败,夫妻被捕,应当领受死刑。媛姜夜里对盛道讲:“法律有规定,不会再有生的希望,君可以迅速逃走,重立门户。妾留在狱中,代替君承担罪责。”当时,盛道不肯接受妻子的请求,媛姜解开盛道的刑具,为盛道准备好衣食。儿子盛翔年仅五岁,妻子让盛道带着儿子一起走。媛姜代替丈夫执夜,过了一个晚上,对外应答如流。媛姜忖度丈夫已经走远,这才将实情告诉官吏,随后被杀。朝廷大赦天下,盛道父子回到家里。盛道感谢妻子有恩义,终身不再续娶。

孝女叔先雄,犍为郡人。父亲叔泥和,顺帝永建初年在县衙担任功曹。县长派遣叔泥和带着公文,拜谒巴郡太守,叔泥和乘船,不慎坠入江中,被湍急的江水卷走,连尸体也没有找到。叔先雄非常哀伤,日夜哭号,不想再活,常有投江自尽的想法。叔先雄生有一男一女,仅有几岁大,叔先雄为儿女各自制作一个袋子,里边盛着珠环等物件,系在孩子身上,口里念叨着诀别之辞。家里人担心会有意外,备加提防,唯恐她寻了短见,过了一百余天,才稍微有些松懈。叔先雄乘机乘坐一条小船,来到父亲坠江的地方恸哭,随后投江而死。弟弟叔贤,当天夜里梦见姐姐托梦:“我去后六日,与父亲一起浮出江面。”到了这一天,弟弟果然看到姐姐和父亲相互扶持,从江水中浮出水面。郡县为此上表朝廷,为叔先雄竖立碑刻表彰,还刻画出图像。

陈留郡人董祀的妻子,是同郡人蔡邕的女儿,名琰,字文姬。文姬博学,才华横溢,兼通音律。最初,文姬嫁给河东郡人卫仲道。丈夫去世,没有留下子嗣,文姬回到父亲家。献帝兴平年间,天下大乱,文姬被匈奴骑兵掳获,后改嫁南匈奴左贤王,在匈奴生活十二年,生下两个儿子。曹操过去与蔡邕的关系甚好,哀叹蔡邕没有留下后嗣,于是派遣使者,用重金、玉璧赎回蔡文姬,后来又亲自做主,令文姬改嫁董祀。

董祀担任屯田都尉,因为犯法,被判处死刑。文姬来到曹操的官邸,为丈夫求情。朝中的公卿名士以及远方来的使者坐满庭堂。曹操对客人们讲:“蔡伯喈的女儿就在外边,今天为诸君引见。”随后,曹操命人引文姬进来。当时,文姬蓬头垢面,光着双脚,跪在庭堂上,向曹操叩头请罪,口齿清晰,音色清冽,哀怨凄楚,令人目不忍睹,在座者莫不为之动容。曹操说:“确实值得同情,然而,文状已经押赴刑场,这该怎么办?”文姬答:“明公有良马万匹,虎士成群,岂在乎一匹良马,令人追还文状,救回垂死之人!”曹操被深深感动,于是下令追回董祀,赦免其罪。当时,天气严寒,曹操赐予文姬头巾鞋袜。曹操问文姬:“听说夫人家中曾收藏很多古书典籍,都还记得吗?”文姬答:“在往昔,先君赐予妾四千余卷书,天下惨遭涂炭,妾在战乱中颠沛流离,藏书皆已亡佚殆尽。今天所能记诵者,仅剩下四百余篇。”曹操说:“我现在让十位抄书吏,跟随夫人,抄下这些篇章。”文姬答:“妾听说,男女有别,礼不亲授。恳请丞相赐予纸笔,妾当用真、草,亲自抄写一遍。”文姬将所记忆的家中藏书,缮写一遍,送予曹操,与原文对比,并无舛误遗漏。

文姬痛悼遭逢乱世,家人离散,悲愤哀思,写下诗章二篇,内容如下:

汉季失权柄,董卓乱天常。志欲图篡弑,先害诸贤良。逼迫迁旧邦,拥主以自强。海内兴义师,欲共讨不祥。卓众来东下,金甲耀日光。平土人脆弱,来兵皆胡羌。猎野围城邑,所向悉破亡。斩杀无孑遗,尸骸相撑拒。马边悬男头,马后载妇女。长驱西入关,迥路险且阻。还顾邈冥冥,肝脾为烂腐。所略有万计,不得令屯聚。或有骨肉俱,欲言不敢语。失意机微间,辄言毙降虏。要当以亭刃,我曹不活汝。岂复惜性命,不堪其詈骂。或便加棰杖,毒痛参并下。旦则号泣行,夜则悲吟坐。欲死不能得,欲生无一可。彼苍者何辜,乃遭此厄祸!边荒与华异,人俗少义理。处所多霜雪,胡风春夏起。翩翩吹我衣,肃肃入我耳。感时念父母,哀叹无穷已。有客从外来,闻之常欢喜。迎问其消息,辄复非乡里。邂逅徼时愿,骨肉来迎己。己得自解免,当复弃儿子。天属缀人心,念别无会期。存亡永乖隔,不忍与之辞。儿前抱我颈,问母欲何之。‘人言母当去,岂复有还时。阿母常仁恻,今何更不慈?我尚未成人,奈何不顾思!’见此崩五内,恍惚生狂痴。号泣手抚摩,当发复回疑。兼有同时辈,相送告离别。慕我独得归,哀叫声摧裂。马为立踟蹰,车为不转辙。观者皆歔欷,行路亦呜咽。去去割情恋,遄征日遐迈。悠悠三千里,何时复交会?念我出腹子,胸臆为摧败。既至家人尽,又复无中外。城郭为山林,庭宇生荆艾。白骨不知谁,纵横莫覆盖。出门无人声,豺狼号且吠。茕茕对孤景,怛咤糜肝肺。登高远眺望,魂神忽飞逝。奄若寿命尽,旁人相宽大。为复强视息,虽生何聊赖!托命于新人,竭心自勖厉。流离成鄙贱,常恐复捐废。人生几何时,怀忧终年岁!

第二篇诗章:

嗟薄祜兮遭世患,宗族殄兮门户单。身执略兮入西关,历险阻兮之羌蛮。山谷眇兮路漫漫,眷东顾兮但悲叹。冥当寝兮不能安,饥当食兮不能餐,常流涕兮眦不干,薄志节兮念死难,虽苟活兮无形颜。惟彼方兮远阳精,阴气凝兮雪夏零。沙漠壅兮尘冥冥,有草木兮春不荣。人似禽兮食臭腥,言兜离兮状窈婷。岁聿暮兮时迈征,夜悠长兮禁门扃。不能寐兮起屏营,登胡殿兮临广庭。玄云合兮翳月星,北风厉兮肃泠泠。胡笳动兮边马鸣,孤雁归兮声嘤嘤。乐人兴兮弹琴筝,音相和兮悲且清。心吐思兮胸愤盈,欲舒气兮恐彼惊,含哀咽兮涕沾颈。家既迎兮当归宁,临长路兮捐所生。儿呼母兮号失声,我掩耳兮不忍听。追持我兮走茕茕,顿复起兮毁颜形。还顾之兮破人情,心怛绝兮死复生。(注:蔡文姬诗章不作只字翻译)

赞辞如下:端操有踪,幽闲有容。区明风烈,昭我管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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